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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1 / 5)

铅灰色的天,大雪纷飞,汽车穿过了白茫茫的空旷平原。司机驾驶着颠簸、摇晃、滑行的车往前走,可帕格看不到前面有路。地雷呢?帕格相信安菲季耶特洛夫也一定跟他一样不想挨炸,因此没有吭声。大约走了一小时,透过飞雪,看到一座黄砖圆顶的钟楼就在前面。他们开进一个小镇,镇上成群的士兵来来往往,军用卡车在白木头房子之间的泥泞街道上东倒西歪地开来开去。一些卡车上,包扎着血迹斑斑的绷带、脸色发青的士兵,忧郁地朝外盯着看。老百姓,大部分是老大娘和儿童,身上带着雪花站在屋门前,严肃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在一座黄砖砌的教堂台阶前面,帕格跟其余的人分开了。一个教导员走过来带他坐上一辆小型英国吉普,军官穿了一件束皮带的白皮上衣,有一对鞑靼人的斜眼睛和象列宁一样的小胡子。韬基-塔茨伯利高兴地指着吉普车的商标用俄语说:“啊,英国的援助终于到达了前线!”教导员用不流畅的英语回答说,阻止德国人前进需要的是人和枪炮,而不是汽车,英国车不结实,不能胜任繁重的任务。

帕米拉睁着大眼严肃地看着维克多-亨利。尽管旅途劳顿,风尘仆仆,她看来还是很迷人,羊皮帽子还是挺神气地歪戴在头上。“你自己要注意点,”是她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吉普车离开了喧闹的小镇,西行进入白雪茫茫的沉寂森林。看来他们是直接往前线方向开,但是炮声都是从左面往南去的。帕格想,也许由于下雪,前面的炮声被挡住了。他看到很多新炸倒的树木和炸弹坑,覆盖着新下的雪。教导员说,前天德国人轰炸了这片地方,引诱隐蔽在树林里的俄国炮队开火,但没有成功。吉普车颠簸着经过了一些炮兵队:马拉的大型榴弹炮停在长青树木和已经准备好的炮弹之间,由面色疲倦、胡子拉碴的士兵看管着。

他们来到一条穿过炸倒的树木之间的简陋壕沟,两边培了很高的土,上面盖着雪。教导员说,这些是假战壕,有意把土培得很高,以便看得出来。昨天这里挨了好多炮弹。真壕沟在几百码之外安然无恙。真壕沟沿着河岸挖掘,它的木头顶与地面齐平,上面盖着雪,一点也看不出来。教导员把吉普车停在树林里,其余的路程,他和维克多-亨利在小树丛中爬行。“我们的行动让德国佬观察到越少越好,”俄国人说。

这里,在一个深泥洞里——有三个士兵守着的机关枪哨所——维克多-亨利透过堆着沙袋的枪眼看到了德国人。他们在河对岸用推土机、平底船、橡皮艇以及卡车等进行工作,这些都清晰可见。有些人在用铲子挖土,有的手提着轻机关枪在巡逻。不象俄国人,隐蔽得好象地下的野生动物一样,德国人一点也不想掩饰他们的活动。要不是有钢盔、枪炮、长灰大衣,他们可真象和平时期一大群从事建筑工程的人。通过一个士兵递给他的望远镜——德国望远镜——维克多-亨利能够看到希特勒挨冻的士兵们发紫的鼻子和脸以及他们戴的眼镜。“你们可以象打鸟一样打他们,”他用俄语说。这是他能表达的最接近美国俗话所说的“他们是卧着的鸭子”

士兵嘟囔着说:“是啊,那我们就暴露了自己的目标,引他们来炮轰我们了!不能啊,谢谢您,美国先生。”

“假如他们真修好桥,”教导员说“开始过河来的时候,我们有充分时间可以对准他们的脑袋放一大批子弹。”

“这就是我们等待的目的,”一个抽着烟斗,垂着一大把胡子的士兵说,他看来是这个地洞的头儿。帕格说:“你们真认为如果他们过河来你们能守住吗?”

三个士兵抬起眼来互相看看,掂量一下这个外国人用蹩脚的俄语所提问题的分量。他们嘴上带着泄气的表情。在这个已经看得到德国人的地方,帕格第一次在红军的脸上发现恐惧的表情。“唉,如果到那时候,”抽烟斗的说“每个人都有他的一天,一个俄国战士懂得怎样去死。”

教导员敏捷地说:“战士的责任是活着,同志,不是去死——是活着战斗。他们过不了河。我们的大炮就是为他们过河准备的,只等他们浪费时间修好了桥开始渡河的时候,我们就要轰这些希特勒鬼子!唉,波里科夫?怎么样?”

“对啦,”满脸胡子、流着鼻涕的士兵说,他蹲在角落里,对着冻僵的红手呵气。“正是这样,教导员同志。”

维克多-亨利和教导员沿着掩体、小碉堡、壕沟以及这条防御单薄的战线上的军人哨所,穿过一株株的树,在树丛中爬行。教导员说,一营九百人就部署在沿河五英里的战线上,以阻止德国人进入一条重要公路。“这次战役简直就是一次赛跑,”当他们在掩体之间爬行时,教导员喘着气说。“德国人想跑在冰雪老爷爷前头进入莫斯科。这就是明摆在那里的情况。他们不惜大量流血往前赶,可是不用担心,冰雪老爷爷是俄国人的老朋友,他会把他们都冻死在冰地上。你等着瞧吧,他们永远也跑不到前头去。”

教导员显然负有鼓舞士气的使命。无论走到哪里,他们要是在战壕里碰到一个情绪很高的领导,士兵们似乎是做好战斗准备了,但在其余的地方,从他们忧愁的目光、耷拉着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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