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瞳将她脚腕的金针一一拔去,又拿热帕子敷了敷。万嬷嬷起身活动了几步,顿时一喜:“果然不疼了!”
银筝笑着邀功:“我就说了,我家姑娘医术高明,不会骗你。”
万嬷嬷穿好鞋袜,称扬不已,又道了一回谢。银筝不肯收她银子,只笑着将她往门外推:“嬷嬷都说是同乡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今日在花市上遇见也是个缘分,不必说什么俗物,日后无事时,来这里陪我们说说话就好了。”
万嬷嬷本还想再谢,但看时候已不早,梅花在外放久了就萎了,遂与银筝说笑了几句,这才提着篮子去了。
待万嬷嬷走后,趴在桌台前的杜长卿看着陆瞳,哼哼唧唧道:“没想到你真会针灸。不过忙活了这么半日,一个铜板都没收到,陆大夫还真是视钱财如粪土。”
陆瞳没理会他,掀开毡帘,径自进了药铺里间的小院。
银筝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杜长卿平白得了个白眼,气得跳脚:“冲我发脾气干什么?莫名其妙。”
陆瞳进了小院,走到了里屋。
窗户是打开的,梅树枝骨嶙峋,映着窗檐,如一幅朴素画卷。
银筝从后面跟进来,将门掩上,瞧着陆瞳的脸色:“姑娘。”
“你都听到了。”陆瞳平静道:“万嬷嬷说,柯大奶奶是六月走的。”
而常武县的人说,陆谦收到陆柔死讯,是三月。
或许,那并不是一封记载着陆柔丧讯的不祥之信。
又譬如……
那是一封求救信。
银筝想了想:“可听万嬷嬷的意思,她并不知柯大奶奶生病的内情,她又说新大奶奶进门前,柯老夫人唯恐惹新妇不高兴,将原先夫人院子里的旧人全都换了。姑娘,咱们现在是要找那些旧人?”
“不用了。”陆瞳道。
既已换人,说明柯家人想要遮掩真相。想来那些知晓真相的,早已不在人世。而那些侥幸活命的,多是一知半解,帮不上什么忙。
还得从柯承兴身边的人下手。
陆瞳沉默片刻,开口问:“今日听万嬷嬷说,万福儿子前些日子迷上了赌钱?”
银筝点头:“是的呢,听说为这个,那儿子都挨了两回打。眼下倒是乖觉了,在家乖乖念书。”
陆瞳“嗯”了一声,又问:“银筝,你可会赌?”
“我会啊。”银筝想也没想地点头,“当初在楼里,琴棋书画赌鸡斗酒,都要学的。不止会赌,有时候为了骗那些傻公子的银子,还得会出千做局……”说到此处,她突然愣了一下,看向陆瞳,“姑娘是想……”
有风吹来,窗外梅枝摇曳。
陆瞳凝神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她道:“银筝,我想请你帮个忙。”
偶遇他
夜里下起了雨。
雨水淅沥,打在小院里新种的芭蕉叶上,声声萧瑟。
陆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常武县陆家的宅子,正是腊月,逼近年关,风雪脉脉。陆柔从宅子里走出来。
长姐分明还是少女模样,却梳了一个妇人头,穿件梅子青色的素绒绣花小袄,俏丽温柔一如往昔。
陆柔见了她,便伸手来拉陆瞳的手,嘴里嗔道:“你这丫头又跑哪儿皮去了?娘在家叫了半日也不见回答,仔细爹知道了又要说你。等下要贴红字了,陆谦正写着,你快来换件衣裳。”
她混混沌沌,顺从地被陆柔牵着往屋里走去,听得陆柔在前面低声说:“你这一去就是许久,这么些年来,姐姐一直把那簪子给你留着,得亏回来了……”
簪子?
什么簪子?
陆柔为何说她一去就是多年,她去哪儿了?
恍若一声惊雷炸响耳边,陆瞳猛地睁开眼。
屋里灯火晕黄,黑沉沉的天里,只有雨水滴滴答答。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再难入梦,只默默地望着那灯黄,一直等到天亮。
待等到天亮,银筝也起了榻。二人将医馆大门打开,没过多久,杜长卿和阿城也来了。
春既进了尾声,又接连下了几场雨,来买药茶的人便少了些,正是清晨,店铺里有些冷清。
杜长卿泡了壶热茶,使唤阿城买了两个烫饼来吃,全当早饭。
陆瞳走到他跟前,道:“杜掌柜,我想同你借点银子。”
杜长卿一口饼差点噎在嗓子里,好容易将饼子咽了下去,这才看向陆瞳:“你说什么?”
“我想向杜掌柜借点银子。”陆瞳道:“与你打欠契,过些日子就还你。”
杜长卿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哼了一声,越过她往里走,不多时,又从药柜底下摸出一把钥匙,不知从哪翻出一个匣子来递给陆瞳。
银筝觑着那匣子,试探地问:“这是……”
杜长卿没好气道:“前几日我就算过了,这两月来,刨去材料,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