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大的对讲机,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碎。
沈则一瘸一拐的走到后院的一颗榕树旁边,一只手撑着树不让自己倒下,路过一个机灵的手下上前来想要扶住他,也被他一把推开。
“去灭火!去救人!”沈则指着那栋冒着浓浓黑烟的别墅,掩不住痛苦的神色。
急促暴戾的语气和沈则平时的做派完全不同,手下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转身就投入了灭火救人的大军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火上了,没有人在看他,沈则终于靠在树干上,两根手指死死地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在手掌的遮掩之下,落下了两滴泪。
他沈则行走人世间五十余年,不信神,不求佛,但他此刻只想儿子平安。
他不想在失去挚爱之后再次失去与挚爱的儿子,那是他的挚爱留在人间唯一的血脉,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此刻的沈则求神拜佛,只祈祷着沈津风的平安。
人群那边突然传出一阵骚动,沈则没来得及去管,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一阵把手心震得酥麻的声波。
是沈津风的声音,伴随着熊熊大火的燃烧声,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慌乱,反倒冷静甚至不耐烦。
“吵死了,”沈津风轻咳了两声,声音依旧沙哑:“你儿子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沈则握着对讲机,呆愣的回过头去,只见沈津风趴在窗前,怀里抱着明显体力不支的陈钰鹿,朝他微微示意点了点头,立即又开始指挥怎么把陈钰鹿从窗口安全送下去了。
沈则手里抓着对讲机,还对刚才沈津风说的话感到震惊和不敢相信。
他说什么?他说他是他的儿子?他终于肯承认他这个父亲的身份了吗?
沈则吐了几口气,手还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他甚至想要抓住一个人问他是不是没有听错或者直接分享喜悦,但是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救人,他的喜悦只能就自己分享了。
沈则高兴的像是个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礼物的孩子,就差手舞足蹈了。
不过好在自己养了许多年的绅士风度还在,倒还不至于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分寸。
想要跳舞的话,再怎么也要等到回家之后一个人在空空的家里跳,探戈、桑巴、国标……他想跳什么就跳什么,也不用担心会没有观众,他的南意,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忠实的观众。
沈津风和陈钰鹿被从窗口接了下来,没过多久屋内的情况就开始恶化,甚至不断传来爆炸的声音,沈则赶紧让人把他们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在消防车在这时候也赶来了,大火扑灭还要有段时间,沈则的意思是,让沈津风先带陈钰鹿去医院,他留在这里善后。
“我们的确要去医院,”沈津风帮陈钰鹿擦了擦脸上的污垢,对沈则说:“我会带鹿鹿去谢家的私人医院,那里的保密工作很好,毕竟我们现在还不能让沈庆余觉得我们还活着。”
沈庆余现在大概以为他们已经被烧死了,沈津风不如将计就计,在暗地里继续他的反击计划。
“庆余那孩子这次做的的确过分,”沈则也自认没那个能力救沈庆余了,“你怎么打压他制裁他也好,我不管了,但是……你能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底,沈则还是念这份父子之情的,更何况,他不想沈津风的手沾上鲜血。
“让他去英国,让他去那边念书,我会找人看着他,安分守己的度过余生,怎么样?”沈则小心翼翼的问他的大儿子。
沈津风手里抱着陈钰鹿,眉头紧锁,虽然脸上有黑灰色的污渍,但沈则依旧能够看出他的脸阴沉的像是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日,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沈则低下头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甩手示意沈津风快走:“先送钰鹿去医院吧,这件事之后再说。”
沈津风步履轻快,抱着陈钰鹿上了车,但在司机启动车的那一刻降下了车窗,对站在外面的沈则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希望你以后能管好你的小儿子。”
陈钰鹿当下就被沈津风带着去了谢家的私人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碍,除了耳朵上的伤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以外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可是沈津风却担心有事,担心她心神不宁,还让中医给她开了安神药。
不过沈津风的伤势更严重。
他在把陈钰鹿救出来之后帮她挡了一盏被烧得掉下来的顶灯,手臂有被烧伤,再加上刚才他一直是抱着陈钰鹿的,手上的韧带也有些拉伤,情况并不太好。
他不肯去看医生,硬要守着陈钰鹿怕她再出事,还是陈钰鹿答应陪他去让他别任性,他才肯乖乖的跟着医生去诊疗室。
这次两人死里逃生,多亏了沈津风早在过年的时候就给她戴到手上把她套牢的那枚大钻戒。
沈津风把左臂交给医生诊疗,右手牵起陈钰鹿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轻吻了一下。
“幸亏我提前把你套牢了,”沈津风轻笑,看向陈钰鹿的眼里好像装了满天星辰,“幸亏你没有把它摘下。”